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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岩松:让医生专心致志地当医生,那就最好

医学界 2021-04-24

未来将会是更加需要医生的时代。



南通大学的老师和同学们,特别是南通大学医学院的老师和同学们,大家好。


我为什么要在前面加个特别二字呢?因为2020年太特别了。这一年再次更深层次地定义医学,更深层次地定义医生,更深层次地定义、并让我们思考健康。



在这儿也要向所有医生、学医的人和他们的家人致敬。致敬之后是加油,因为未来的挑战更多。各位是学医的,未来将成为各个科室的医生。面对健康的挑战,2020年不是第一次,也不是最后一次,今后还会有更重要的事。


01


新冠是由于未知,让我们恐惧和担心,迅速地改变了我们的生活。一切会正常起来的,请放心,就像过去历史上一次又一次出现的健康挑战一样。但是我们常规的挑战难道少吗?在2020年当我们都在谈论新冠病毒的时候,其他的健康威胁退居二线或三线了吗?


健康威胁从未走远。


前不久世卫组织刚刚公布了2019年结核病的调查报告,2019年全世界新发结核病1000万,死亡141万。


对比2020年新冠的感染人数,你可以说,新冠感染数字是巨大的,但结核病是每年都有大致这样的新增感染人数和死亡的人数。一个曾经被我们认为已经可以在疾病谱当中消失掉的结核病,一个我们以为有了特效药就可以消失掉的疾病,怎么会依然在2019年会对我们整个人类的威胁如此巨大呢?


更不幸的是,世卫组织的调查报告显示,由于新冠病毒的影响,2020年新冠肺炎和结核病所导致的死亡人数,有可能都在150万到200万之间。


但是现在没人敢预测哪个会成为流行病领域的第一杀手,还有癌症,还有心脑血管病……


02


健康的敌人一直都在。在上世纪70年代的时候,由于疫苗、抗生素的快速研发,的确使过去很多让我们非常担心的疾病迅速地被遏制了。因此,当时有人乐观地预测说,未来再谈论传染病,那将是一个非常乏味、无聊的话题。


可事实呢?


二十多年前,我嫂子的妹妹,跟我同一年出生,很漂亮的一个姑娘,突然有一天说得了结核病。我想都没想,那不很快就治好?过不久到北京来治疗,又隔了没多久去世了。


结核病还能导致人去世?


过去我们有效的治疗结核病的药物,由于耐药性的大量出现,导致现在结核病变成了一个非常让人棘手的疾病。我们在进步,病菌也在进步。


我们到底是不是由于过去这些年由于技术、医学的快速发展,对前景有点过于乐观了?2020年在我们面对新冠肺炎的时候,所有学医的人以及所有不学医却关心医学和健康的人,要不要去思考两个字叫敬畏?


就像《士兵突击》当中所说的:“生活,什么是生活?就是一个问题解决了,新的问题来了。”


有一次,我问一位院士,我说这一次是新冠病毒,下一次会是哪个?底下的人都乐了:觉得这一次还没完呢,你又谈到下一次。非常抱歉,如果我们要以科学的精神去面对它的话,的确要去思考下一个,一定会有下一个。


所以,未来将会是更加需要医生的时代。


因为未知,因为老龄化,因为日子过好了之后,人们对健康有更高的需求。我的总体判断是,未来中国最大的问题是人口问题。它的标志就是以快速老龄化和生育率下降、低出生率捆绑在一起的人口问题。将来最大的产业一定是大健康产业。


那这个时候,就要思考今天的一个关键问题了:2020年会让我们从此一直爱医生爱下去吗?


我想说的是:“爱你们不仅在今天,而且在未来生命中的每一天。”


我说这句话不是为了让你们鼓掌,而是出于一种巨大的担心。我作为一个新闻人,全程都参与了2003年的非典的报道,我见证了SARS 之战中国人对白衣天使的那份爱。


但是这个温度没有保持那么久。我记着哈尔滨医科大学的恶性伤医事件发生了之后,我当天晚上做的节目叫《我们都是凶手》。为什么?因为在恶性伤医事件发生之后,居然底下有百分之八十多的留言说:“该。”


我们都是凶手。


03


在这,我特别想说,不止一次,许多次,我都说不要再把暴力伤医和医患矛盾联系在一起。这是非常荒诞的联系,暴力伤医是犯罪,不是医患关系。是严重的犯罪,就该严打。


所以在2020年,我们应该去思考:我们今后能不能有一个更好的让医生安心行医,让患者成为最大受益人的空间呢?


有人问我:“白岩松,你为什么总为医生说话?”

我说:“因为我姓白嘛。”

接下来还有一个答案:“因为我不傻嘛。”


人的一辈子,谁离得开医生和护士?骂医生的人是在牺牲自己将来的健康前景。因为全社会优秀的人都不学医了,将来你连骂人的气力都不一定足了。


04


每一个医生又是普通人,他们要养家糊口。不能只把医生的未来停留在理想、情怀上,他们的工作环境好不好?他们的工资可以吗?


医生最需要的是什么?


其实,工资不会排在第一位的。但是你要先去把他可能不排第一位的问题解决了,他才可以把排在第一位、第二位的,比如尊严、职业成就感、佛一般的悲悯情怀,去落实得更好啊。


我的一个梦想是,能不能让中国的医生心无旁骛的只做好医生该做的事。我觉得这是此时中国特别需要做的事:让老师专心致志地当老师,让医生专心致志地当医生,那就最好。


接下来,我们还要思考,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患者。


上世纪的20年代,梁启超先生病了,送进北京的一家大医院,手术出了问题,报纸上就开始批评西医,因为当时西医刚刚引进中国不久。


没想到,医疗事故的受害者梁启超反而发文支持医生,希望大家不要再去责骂。过了几年,梁启超先生病逝在这家医院。


这样的患者我们已经不能再指望有了,但是我相信可能也会有。


信任才会让你成为最大的受益者。


我总是成为信任的受益者。在跟学生,在跟很多人沟通的时候就常说,信任是一种能力,信任也是一种力量。不信任和信任都可能有风险,以我五十多年的人生生涯来说,信任的风险远远小于不信任的风险。


不信你去信任试试。


05


患者在整个诊疗过程当中,这几十年发生了一个巨大改变,叫患者赋权运动。


过去,在治疗过程中,患者没有权利参与意见,都是医生定。如果没治好,“哎呦,这孩子命不好。”要么怨老天爷要么怨命,从来不会怨郎中怨医生。


但是过去这五十年,全世界的患者赋权运动,愈演愈烈。


现在的医疗已经明确的要求,在治疗方案的选择和在治疗的过程中,患者有权利参与决策。问题就来了,医生会说,我告诉你什么病,然后有A方案、B方案、C方案,你选择哪一个?


患者一点儿不懂,好办,医生说了算;特别懂,也好办,大家同行;但是一知半解,医生最痛苦。


在这种患者赋权的背景下,医生承担着相当大的责任和法律风险,所以即便是动个阑尾手术,医生也会把最糟糕的结果提前告诉你。而且医生越来越谨慎的开始用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术语讲给患者。


你要知道,相当多的诊疗过程是需要一定的冒险的,可是现在的医生在巨大的压力面前,如果没有保障的话,您觉得他敢冒险吗?换你,你会不会冒险?倒霉的是谁呢?倒霉的是患者。


在思考如何做医生,如何做一个患者的时候,我们该不该去思考,今后怎样去做医生和患者之间沟通的平台和工作呢?


比如说当患者开始有权利参与决策的时候,我们的医学系统和科普系统有没有为他做决策的辅助系统?我们有没有搭建网站让他去了解其他患者的感受?要知道,对于一个迷茫的患者,最有效的沟通者是接受过同样治疗的患者。


可是我们现在有这样的平台吗?


医生一定要跟患者有一个将心比心、互相理解了解的过程,这一点我认为医生应该提前迈出一步,因为你是专业的。


我们应该更开阔的去思考将来的问题。


这两年健康中国战略提出一个重要的基准,就是以治疗为中心全面向以预防为中心转变。这对于我们整个的医学教学和医学实践,包括每个医生的职业生涯来说,也应该发生相应的调整。


06


今天能站到这里,可能其中有很多个缘分。其中一个,我知道南通大学附属医院(中国医师协会健康传播工作委员会秘书处)也有一个以传播健康知识为主的蝴蝶学院。


最近半年,我经常在做健康知识宣传的时候强调,一定要记住健康知识有两层含义:第一层含义是与健康有关的知识;第二个,知识一定得是健康的。缺一不可。


现在互联网自媒体关于健康知识的信息非常多。欣喜的是健康越来越引起关注,痛苦的是这里面骗子太多了。伪健康知识四处传播,甚至一说跑步,就有人说伤膝盖,别跑了。膝盖最大的敌人是体重嘛,我在跑步的过程中把体重降下来,难道不也是对膝盖的保护吗?另外,你干嘛不科学跑步?


我觉得一个伟大的医生,是逐渐不通过治疗就能减少让你治疗的患者的人数,因为改变他的生活方式,改变他对健康的认识,让他不得病、晚得病、得小病、得了病尽快治,得了慢病也能科学有效地控制,获得健康的生活。



前几年,我作为政协委员提了一个提案:请将医务工作者的优秀科普文章,纳入到专业职称的评定范围内。要从根子上去解决问题,就要产生一种驱动力和激励机制。


好的科普文章,也就是说健康的健康知识,就是在不知不觉当中,让你的患者在减少,那不就是最大的大医吗?


本文根据央视著名主持人白岩松于2020年11月14日晚,在南通大学进行的以“ 2020说健康”为主题的演讲内容整理而成。演讲内容很长,本文在保留演讲者原意的基础上,进行了删减。



图片来源:白岩松全国普通高校巡回演讲《对白》

来源:健康传播

校对:臧恒佳

责编:潘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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